父亲的言传身教,让他从小就有了浓重的“黄埔情结”
在北京,走在宜人的后海南沿,人们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北依碧水微澜的什刹海,南临雕廊画栋的恭王府,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这条并不闻名的小街拥有了北京城里少见的雅静与散淡。沿着堤岸向西走出几百米,一个灰色大门掩映在柳荫深处——这里就是共和国元帅徐向前的住宅。徐帅的遗孀黄杰和徐小岩一家人就住在这里。
徐帅巨幅彩照,他亲笔题写的横幅“人民公仆”依然高悬在墙上最醒目的位置。浅棕色的布面沙发、墨绿的铁皮文件柜、老式的藤椅、磨得泛白的皮箱……陈设一如徐帅走前的样子。似乎徐帅依然没有离去,在他们共同生活得最久的这栋老楼里,徐帅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的沉沉脚步声仿佛还在楼里回荡……
徐小岩少将告诉我们,他的父亲徐向前出生于1901年。
1924年1月,年轻的徐向前告别亲人,离开家乡山西省五台县,冒着风雪严寒,到省会太原谋求职业。一路上,他满眼看到的都是黑暗现实,心情十分郁闷,时常踯躅街头。此时,徐向前意外地听到了广州的国民政府要办军官学校,并要在上海招生的消息,他便悄悄串连了几个青年同乡,一同奔赴上海。
黄埔一期共录取了470人,最初分四个队,徐向前在第一队。后来湖南讲武堂合并过来,又编了五队、六队。同学中各省的人都有。孙中山是黄埔军校总理,蒋介石是校长,廖仲恺是国民党党代表。
徐小岩从记事时起,就常听父母亲念叨黄埔军校,因而他自幼对这一特有名词耳熟能详,并渐渐在脑海中形成了一种深厚的“黄埔文化”和“黄埔情结”。
徐小岩记得父亲常给自己讲,在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的主持下,黄埔军校的政治工作相当活跃,革命性、战斗性很强,有力地激发了师生的革命热忱。学校的课程很多,每天都排得满满的。政治教育是以革命理论和革命知识为主要内容。军事课从单兵运作到营连排在行军、宿营、战斗中的联络与协同。当时的训练和生活很紧张。学员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穿衣服,打绑腿,紧急集合3分钟;出操回来赶紧跑厕所;吃饭限定10分钟,得狼吞虎咽;接着是上课,课后又出操;晚上是自习。操场紧靠珠江口,涨潮时操场里的水都漫过了脚,照样要出操。
1925年2月,徐向前在一期学成毕业,仍留在黄埔军校第三期学员中当排长,并参加了攻打军阀陈炯明的第一次东征作战。那时候,他们这支学生军可以说是人人奋战,个个争先,在战火中大显军威。同学们有一个响亮的口号:“不要钱,不要命,爱国家,爱百姓。”他们每天高唱着校歌:“以血洒花,以校为家,卧薪尝胆,努力建设中华。”东征部队经过两个多月的作战,终于打垮了反动军阀陈炯明的3万多人,迫使其率残兵败将逃往福建。
5月下旬,当滇系军阀和桂系军阀在广州叛乱时,东征军又回师广州平叛,全歼叛敌2万余人,收复了广州。可以说,没有黄埔的力量,就没有东征的胜利。
革命伴侣携手走过人生风雨,
徐帅晚年心平如镜淡泊名利
徐小岩的母亲黄杰是湖北江陵人。与父亲徐向前略有不同的是母亲不是贫苦出身,而是一个富裕人家的二小姐。她的大伯在镇上不仅富甲一方,而且可以称王称霸。为了与另一豪绅联姻,大伯霸道地亲自出面作媒,逼嫁自己的侄女。1926年,时仅十五六岁的黄杰为逃婚不得不离家出走,到省会武汉求学。
黄杰报考了国民革命军武汉军政干校女兵队。这所学校,就是国民革命军北伐到武汉后,在原广州黄埔军校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黄埔六期”。
1928年,黄杰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曾任中共松滋县第一任县委书记,组织领导过九岭岗暴动,后长期在上海中共中央领导机关工作。1946年5月,任延安第二保育院院长。
1945年4月,长期战斗在第一线,多次负伤,身体状况急剧恶化的徐向前再次积劳成疾,因患肋膜炎,住进延安柳树店和平医院治疗。就在这时,他遇见了他在武汉军校任教时女生队的学员黄杰。
这时,徐向前和黄杰都已进入了不惑之年。1946年的“五四”青年节,徐向前和黄杰结为夫妻。后来他们生了一儿一女:徐小岩和徐小涛。
新中国成立后的和平日子,一对革命伴侣苦尽甘来,终于能相安一隅,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此时,徐向前担任解放军总参谋长,黄杰在国务院纺织工业部主管人事工作。新居所是一座历经半个世纪的旧宅院,外观斑驳古拙,但家庭内部却乐趣横生,这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徐小岩告诉我们,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跟着母亲看电影《赵一曼》时,母亲十分激动。她不仅看得聚精会神,而且深情地缅怀说:这电影中的主人公赵一曼烈士,就是妈妈当年在武汉黄埔六期时的同学……
徐小岩还介绍,徐向前元帅品行高洁,律己甚严,且清心寡欲,淡泊名利,将自己一生的聪明才智都献给了党的事业。晚年的徐帅更是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白天读报关心国家大事,晚上与下班归来的儿孙共叙天伦。老人还非常喜欢侍弄花草、饲养小动物,在院子里养过不少小猫小狗,甚至是小猴子。硝烟散尽,半世沧桑,再讲起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也是平静如常。
1990年,元帅生命的火炬无私地燃烧了数十个春秋之后,将要熄灭了。病榻上的徐向前已经感觉到最后的时光迫近了,他望着夫人黄杰与子女们,作了认真、严肃、郑重的嘱托:“我说不了多少话,我要说的是,我死后一不搞遗体告别,二不开追悼会,三把骨灰撒在大别山、大巴山、河西走廊。这就是我留给你们的遗言。你们要永远跟着党走,贯彻党的路线,言行一致,说到做到……”
1990年9月21日,徐向前元帅溘然长逝。帅星陨落,毛泽东连声称誉的“好人”魂归自然。元勋亲人凭几哀思,眼前斯人音容宛然,恍若昨昔。
发扬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时刻不忘用父辈的教诲来提醒自己
从投身黄埔走上革命道路的父母,对徐小岩这些后辈的教育始终抓得很紧。
徐小岩从记事时起,就被父母送进位于北京西山脚下的八一小学,过起寄宿制集体生活。
最初那段时间,每逢周末,大大小小的汽车便熙熙攘攘驰来,孩子们欢笑着奔向接自己回家的汽车。人欢车鸣,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后来,徐向前元帅和其他一些老前辈都认为这种作法不好,希望八一小学这所在战火硝烟中诞生的学校,要发扬战争年代转战敌后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使学生们避免成为“八旗子弟”,要学好本领,成为共产主义事业的可靠接班人……
于是,以后星期六来接孩子的小汽车大大减少了。每个周六放学回家,徐小岩便和几位同学一道步行回家。八一小
学离徐小岩的家足有几十公里。在建国初期,这是一条极其简陋的土路。雨天泥泞,晴天尘土飞扬,徐小岩常常要到晚霞消尽,夜幕低垂,才饥肠辘辘地赶回家……
新中国成立后,戎马一生的徐向前元帅常对徐小岩感叹说,战场上的硝烟退去了,新的战争经济建设又开始了,必须抓紧时间掌握、研究新东西,特别是科学技术。
徐向前元帅对自然科学很感兴趣,在建国初期实行供给制、还没有薪水的时候,他一有点钱就去买书,先后买了好多科普册子。徐帅学起新知识来非常严谨,很像一个科技工作者。比如学照相吧,他就专门买了本厚厚的照相全书,还把洗相、配方的方法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下来,一遍遍地试,从拍到洗都自己做。
徐小岩自小对科技萌生兴趣,也是受父亲徐向前元帅的影响。徐小岩是在1972年考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毕业后,又前往加拿大深造,获得计算机硕士学位。后来他在第二炮兵某研究所与同事们一起研制出我国第一代汉字计算机。那幅“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条幅,是在他学习遇到困难时,父亲为勉励儿子而专门写的。记得在研制第一代汉字计算机时,小岩手头能找到的资料只有一本电脑翻译的外国著作。因译者不懂计算机技术,译得不太准确,很难读懂。后来小岩得知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的资料室里有几种相关的外文书刊,他便每天骑自行车从北京北郊的清河赶到西郊的二里沟,一句句攻读,一点点查阅。最后终于克服重重困难,把这台计算机从无到有地搞出来了。
作为在和平年代里成长起来的军人,徐小岩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如何使人民军队的技术装备再上一个台阶,建设一支信息化的军队,实现指挥自动化,更好地保卫国家和人民的安全,是徐小岩一直思考的问题。
父母的言传身教,大革命时期黄埔军校的革命传统,是徐小岩受益终生的精神财富。直到今天,每当在工作上遇到难题或者不顺,他总会用父辈的教诲来提醒自己不畏艰辛、奋力前行,
徐小岩,徐向前元帅之子。1972年考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又前往加拿大深造,获得计算机硕士学位。后在第二炮兵某研究所与同事们一起研制出我国第一代汉字计算机。历任总参通信部副部长、部长、少将、全国人大代表,南京军区副司令员,总装备部科技委副主任等职。